救死扶伤遭遇现实尴尬，“无主病人”尚需政策支持
燕赵晚报融媒体记者刘文静
老白光着身子，蜷缩在被窝里，上身半露在被子外，右手揉搓着不能动的左手。冬日暖阳透过窗玻璃，照在他的病床上，“今天真暖和。”老白说。年即将结束，医院度过的第六个年头了。老白本名白建辉，因脑出血后遗症造成身体左侧瘫痪，医院的常住病人，已经过了6医院为家的日子。老白对未来很迷惘，他想念亲人，想有亲人的照顾，医院也想尽办法帮他寻亲，可努力一次次落空。医院成了“无主病人”的收容所，医院曾面临同样的尴尬。业内人士提出，解决这个尴尬还需政策扶持，比如政府建立统一的收容机构，专门救助生活无法自理或者有精神疾患的无主病人。
老白的故事
医院成了家
老白光着身子，蜷缩在被窝里，上身半露在被子外。右手不时揉搓着左手。暖阳透过窗帘，映照在他的病床上。“今天真暖和，我关上窗户。”见有人跟他搭讪，老白伸出右手关上了半掩的窗户。
老白并不老，真实年龄才58岁，因为一次脑出血卧床不起后，大家就习惯地叫他老白。老白本名白建辉，是赵县沙河店镇大诰铺村人。从入院至今，没有一个亲人陪在他的病床前，每天轮流照顾他，陪他说话的，医院的医护人员。“今天是12月10号，从入院到今天，医院呆了6年多，多天了。”虽然因脑出血后遗症长期卧床生活无法自理，但白建辉的脑子还很清楚，说话也顺畅。他告诉记者，他是年12月5医院的。那时候他在石家庄的一所饭店打临时工，头天晚上回宿舍吃饭，他小酌了几杯，随后就感觉四肢无力，很快失去了意识。当他醒来后，已经被饭店的工医院，此后，医院为家的日子了。
老白并非没有亲人。他说，他年轻时结过婚，有过家，还育有一儿一女。20多年前，妻子和他离了婚，两个孩子都判给了妻子。离婚后，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云南的一个亲戚家，两个孩子就在云南上学，然后就失去了联系。事隔20多年，老白还能想起孩子们离开时的模样。“闺女叫冰冰，今年34岁；儿子叫壮壮，今年31岁。前几天听从云南过来的人说过，两个孩子现在都在云南昆明工作，都已经成家了，过得还不错。”
孩子一直都是老白心里的牵挂，现在的困境让他很为难，“我一直都很想孩子，在生病前还总想有机会能去云南看看他们，可是没想到这一病，就再也起不来了。这么多年分居两地，我没有好好地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也不知道孩子们还愿不愿意理我，愿不愿意管我。”老白说。
6医院为家的日子，医院的医护人员，平日里，看到白建辉的衣服需要洗了，饭盆需要刷了，神经科的护士们会帮他洗刷。临床的病友家属，看到老白有困难，也会搭把手，帮个忙。逢年过节，医护人员会给老白带饺子或月饼。他住的楼层的护工也很同情老白，会帮他打饭，帮他端屎倒尿。“不能让人家白干，我一天给人家5块钱。”老白说，他很清楚，5块钱肯定雇不起护工，人家帮他也不是为了这5块钱。
医院的努力
寻亲、求助、起诉……依旧无着落
老白的处境，医院的老大难。
不久前，医院医务处主任王国民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老白这个无主病人真是让他犯难。“老白没有人管，我们也不能把他丢到外边去。可是，医院毕竟不是福利机构，长期下去怎么办。”
王国民说，老白年12月5日被送来时，医院诊断为右侧脑出血，医院即给其做了“右侧基底节区脑出血钻孔引流术”，随后进行药物治疗，病人病情逐渐稳定。按说，当时老白已经符合出院条件，但迟迟没有人负责老白的医疗费，出院的事就拖下来了。住院一年多后，年8月30日，老白突发脑梗死，医院在他拖欠医疗费的情况下，仍旧进行了治疗。随后，老白病情逐渐稳定，也符合出院条件。
年11月23日，医院在拖欠.91元医疗费的情况下，为老白办理了出院手续。但是，老白生活不能自理，没有亲人照顾，办理出院医院，医院的床位。“医院都成了老白的家了。”王国民叹口气说。
为了帮老白找到家人，医院方面派出一个副院长和一个主任，按照老白的身份证住址，赵县沙河店镇大诰铺村，找到了老白的家。“家里有他两个哥哥，但都上了年纪，条件比较差，靠子女赡养，管不了老白。”当时前往村里帮老白寻亲的李宗海主任说，“家里啥都没有，就有一块宅基地，空着。”此后，他们找到了村委会、镇政府、派出所，还有县里的多个部门，但都没有着落。“
今年4月份，医院向石家庄市民政局递交了“关医院患者白建辉移交民政部门接纳的函”，希望民政部门能够接纳白建辉，使其有个归宿。得到的回复是：不符合条件，不予接纳。也找过救助站，但像老白这样不能自理的人，救助站表示管不了。
医院甚至还尝试诉诸法律解决。年，医院向所在地法院——石家庄市桥西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被告为白建辉和他以前工作的饭店。经过调解，饭店同意每月支付老白元生活补助。
值得欣慰的是，经过法院协助，医院努力，白建辉家乡赵县为其办理了低保和残疾人证。现在，白建辉每个月有两三百元的低保费，一两百元的残疾补助金，加上饭店每个月元生活补助，这些费用基本上可以维持他的生活。
律师说法：
老白的子女有赡养义务
北京赵鹏律师事务所律师赵鹏认为，按照老白的说法，他和妻子在20多年前就离婚了，那么妻子对其不再有监护义务。但是老白的子女系老白的直系亲属，根据《民法典》规定，子女对父母的赡养义务，不因父母的婚姻关系变化而终止。因此，老白的亲生子女有依法履行对老白进行赡养救助的责任和义务。
救死扶伤的尴尬
无主病人该由谁买单
老白的遭遇并非孤例。据记者了解，无主医院的顽疾。这些无主病人多数是街头的流浪者、打工医院，因找不到家属，无人支付医疗费。
面对无主病人，医院发挥了救死扶伤的精神，在没有家属且欠费的情况下进行医疗救助，事后联系相关部门妥善安置。医院在年就救助过晕倒的流浪老人，还开启了“急诊绿色通道”，老人住院三个多月，在民警的帮助下补办了户口本、身份证，医院帮他联系到一家老年公寓安置。医院也救助过街边晕倒的流浪人士，进行治疗后，把流浪者送到了救助站。
这些被救助者身体恢复的会自行离开或者被送到救助站，而生活不能自理的或者精神有疾患的，因为救助站不收，就医院为家了。
“医院的责任，出于人道，医院碰到无主病人不能不管。医院不是福利机构，无主病人长期占用医疗资源，比如床位、医护人员等，这样必然会影响到更多需要救治的病人，还个社会问题还是需要社会来解决。”医院的行政人员说，他希望能够建立健全相关政策，一方面救助费用由政府负担，一方面对不能自理的病人设立机构统一安置。
事实上，我国很多地区已经设立了相关的救助基金。年3月山东省财政厅、省卫计委就出台了《山东省疾病应急救助基金管理办法》,将急需救治的无主、无钱病人列入基金救助对象,医院先治病救人。应急救治结束后，对于无法查明身份或者身份明确无力缴费的患者发生的急救费用,医疗机构可向疾病应急救助基金经办管理机构提交有关证明材料申请基金。河南省卫生厅联合省财政厅等5部门也成立了疾病应急救助基金，对在河南省境内发生急重危伤病、需要急救但身份不明确或无力支付相应费用的患者进行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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