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年前,中国人民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之后,终于迎来了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中国军民在抗战中所表现出来的英勇不屈、前赴后继的伟大精神是取得这场胜利的重要保证。而在抗战期间涌现出来的音乐作品,无疑是夺取抗战胜利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对于凝聚人心、鼓舞士气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正是那一首首抗战歌曲的传唱引起了听众的强烈共鸣,唤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反侵略意识和爱国主义情操。
音乐能够对战争进程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源于它将政治信息以艺术化与生活相联系,简洁表现出来,加之易于传唱,富于感染力,所以其对于动员人民、增强凝聚力、鼓舞士气的作用无可替代。
赵县档案馆珍藏着一本年抄写抗战歌曲的音乐歌本。此歌本三十二开大小,纸页暗黄,封面竖排用蓝色墨水工整地写着“音乐歌本”四个字,下面横排写着“眭家营公所”与“民国叁拾叁年”。墨迹有些许晕染,但依然清晰。其左下方一侧写着“经手人”三个字,字下按押红泥印章,印章两个字,其中一个建字非常清楚,另一个字辨认不清。这个印章是这本歌本的抄写者,还是它的保管者。
回眸年的赵县,抗日武装力量开始全面拔除日伪军据点。至年末的时候,除县城及新寨店、后田村、前大章等据点外,其余全被抗日武装力量攻克。抗日烈火已熊熊燃烧在各个村落,人们抗战的热情极高。赵县隶属冀中领导,在这片土地上活动的的抗日武装如44区队1大队、2大队和翕儒大队取得了一次又一次胜利,更燃起全县人民抗战与爱国的热情。这个保存至今的珍贵音乐歌本不仅记录下当时流传在抗日军民中的歌曲,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人民的生活与抗战实况。里面工整地抄录了八首歌,分别是《群众武装曲》《棉花小调曲》《冀中好》《四季歌》《快乐歌》《小英雄》《慰劳伤兵》《三支队》。现将歌词抄录如下:
群众武装曲
群雁飞,滹沱河水寒,敌人打到娘子关。高官守军齐逃跑,留下人民更苦难。平津失守保定沦陷,滹沱河边起狼烟,兄弟同胞无家归,父子离别泪连连。
(白)老乡们不要伤心,只要我们团结起和鬼子拼命,是有出路的,依靠那些贪官污吏土匪军队是没有用的,听吧:
黄河呼啸滹沱河水激荡,日本强盗杀到我家乡,众家兄弟一齐武装,拿起炸药背起枪,展开游击战,三五出没在平原,自卫队旗正飘,群众的军马威武又坚强。
棉花小调曲
棉花籽,两头尖,城里的公事往外传,下乡宣传新民会,呀咦的,强迫着家家多种棉。一个呀咦的。
棉花苗,土里生,缺少棉花打仗不中用,枪子炮子和炸药,呀咦的,没有棉花制不成。一个呀咦的。
棉花根,地里钻,日本国里不长棉,打仗没棉一定败,呀咦的,他急了眼的找外源。一个呀咦的。
棉花叶,巴掌形,美国印度产棉花,先前日本能买到,呀咦的,好和他绝交买不成。一个呀咦的。
棉花梗,紫又红,鬼子耍的是计牢笼,治强一次又一次,呀咦的,一回比一回来得凶。一个呀咦的。
棉花枝,顶头齐,日本没棉着了急,心生一计又一计,呀咦的,把华北的棉衣完全抢去。一个呀咦的。
棉花桃,稀楞楞,指望着多种多收成,从春天盼到霜雪降,呀咦的,盼来盼去唉一声。一个呀咦的。
棉衣絮,白又白,一年的血汗换得来,减低物价卖钱少,呀咦的,全数搭上不够拿差。一个呀咦的。
棉花调唱完成,众家本乡快醒醒,少种棉花齐抗战,呀咦的,打跑了鬼子享太平。一个呀咦的。
冀中好
春天里,春风吹,花开草长蝴蝶飞。大街上,哨子吹,儿童团要开大会。
夏天里,麦子黄,保卫麦子兵马壮。交通沟,大道边,站岗放哨儿童团。
秋天里,忙打粮,粮食充足兵马强。花生香,山药红,人人爱我好儿童。
冬天里,雪花飘,冀中儿童上冬学。冀中好,冀中强,我爱冀中像爹娘。
四季歌
抗日当兵同志们,眼看立了春。大家齐精神,勇敢杀敌人。你们别在梦中睡深深,日本鬼子是仇人。
抗日当兵同志们,眼看到夏天。决心上火线,思想起来泪连连。日本强占我河山,心中难上难。
抗日当兵同志们,眼看立了秋。决心报国仇,枪里子弹炮一通。打死几个日本兵,为着民族争自由。
抗日当兵同志们,眼看立了冬。大家喜盈盈,公义战线成了功。共同赶了日本兵,老百姓们享太平。
快乐歌
东风吹来柳枝青,麦苗发绿草芽生,暖风卷起交通沟上的土,滹沱河解冻滚滚流向东。
青色大地光无边,歌声悠扬在晴空。春风飘起战旗红,春风传来燕子声。
子弟兵老百姓,大家赶快去春耕。早耕早发种,今年的好收成。早耕早发种,今年的好收成。
慰劳伤兵
恭喜恭喜,现在正是旧历的新年,我想各位家里都在伸着头颈儿,在望望着。你们回到家里,看看那年老的爹娘、年轻的太太,抱抱那可爱的小弟弟、小姑娘,他们哪里晓得。你们正为我们老百姓着想,千百万妇女儿童受了救,医院的床上。
各位先生各位勇士:
帝国主义为着要逃脱,深刻的悲伤他们是这样疯狂,自从占领了我们的北方,又进攻我们的长江。
现在还要到我们东方西方,以及所有我们的边疆,他们要把中国当作屠宰厂,任他们杀任他们抢。
我们要争啊,争着我们的生存,不然就要灭亡。争着我们做自由的人,不然就变成牛羊。
听啊,飞机不断的丢炸弹,大炮还在隆隆的响,我们拼着最后一滴血,守住我们的家乡。
(白)对呀,守住我们的家乡,把敌人赶出去。
小英雄
小英雄,小儿郎,手里拿着木头枪,树林里,旷场上,排操瞄准干一场。快快长,快快长,长得大了打东洋,小东洋,太张狂,把他赶到鸭绿江。
三支队
我们年轻的三支队,活泼而健壮,像奔腾的骏马活跃在冀中的平原上,我们年轻的三支队,灿烂而辉煌,像五月的太阳,闪耀着胜利的光芒。
我们是革命的先锋,是一枝新生的、强大的力量,战斗在最前线。在烈火中锻炼生长。虽然艰苦倍尝,却是快乐无疆,哪怕敌人疯狂扫荡,点线密如蛛网,任凭汉奸丧心病狂,使尽阴谋伎俩,我们依然站稳坚定的立场。彻底实现胜利的希望,我们的党——是胜利的最大保障,广大群众是不可战胜的力量。
同志们,挺起胸膛,扛起枪,英勇奋斗朝前闯,坚决反内战,坚决反投降,把民族败类一扫光。
同志们,挺起胸膛,扛起枪,英勇奋斗朝前闯,打出山海关,赶到鸭绿江把日本强盗一杀光。
老百姓,太行大山搬不动,八路军保护老百姓就在这里扎下根,永远离不开老百姓,谁要敢来欺负咱,把他碰个血窟隆,咱们八路军呀,好比大山搬不动。
八首抗战歌曲就内容来说,可以分为三类。其一是叙事型的,如《群众武装曲》《棉花小调曲》《慰劳伤兵》。这些歌曲通过对抗战内容的情节设置、事迹叙述,使抗战事迹更为深入人心和手口相传,用军民百折不挠、顽强战斗的抗战精神鼓舞全民的战斗意志,并感染广大人民群众。其二是抒情型的,如《冀中好》《快乐歌》《小英雄》,主要抒发军民对家乡的热爱、对战争的厌恶、对日本侵略者的憎恶、对抗战英雄的歌颂和对民众生活疾苦的同情。其三是抗战进行曲,如《三支队》,透过“同志们,挺起胸膛,扛起枪,英勇奋斗朝前闯,坚决反内战,坚决反投降,把民族败类一扫光。”这样的内容,营造了一种昂扬向上的气势和对战斗胜利的信心与渴望。
音乐歌本抄写的只有歌词,并没有简谱和任何能识别曲调的标志。但细读这些歌词,不难看出这些流传在乡村的歌曲,符合我国抗战歌曲的几个特点。首先都是通俗易懂,易于传唱。整体上呈现出口语化和生活化的特点,对方言的使用较为普遍。例如《棉花小调曲》中“棉花籽,两头尖,城里的公事往外传,下乡宣传新民会”,这样源于生活实践的歌词,民众更宜接受。另外,直面叙述事情原委的描述手法,也使抗战歌曲通俗易懂、毫无浮躁之感。《四季歌》中“抗日当兵同志们,眼看立了春。大家齐精神,勇敢杀敌人。你们别在梦中睡深深,日本鬼子是仇人。”其口语化和生活化的质朴表达方式使其更加易于传唱且朗朗上口。其次,具有浓郁的民族性。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抗战歌曲是根植于民族音乐沃土的艺术,是我国抗日战争时期凝聚民心、鼓舞士气和团结群众的有力武器。我国的抗战歌曲是一个时代的号角,表述的是一个民族的心声,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如《棉花小调曲》应该是在流传在燕赵大地上人们极易熟悉传唱的曲调来歌舞。再者是具有强烈的时代性。这些抗战歌曲在歌曲词汇方面都表现出强烈的时代性。例如“慰劳伤兵”“飞机不断地丢炸弹,大炮还在隆隆响”都是在抗战时期才有的内容。
毛泽东同志曾经这样评价抗战歌曲:“一首好的抗战歌曲,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它的战斗力绝不亚于两个师的兵力。”抗战歌曲为广大抗战官兵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鼓舞战士们克服饥寒困苦、团结一致、无畏牺牲,激励广大民众不畏侵略者的迫害,唤醒全国人民团结一致,共同抵御外敌入侵,为新中国的成立坚持奋斗。爱国主义的民族精神是抗战歌曲的核心。在历史八年的抗日战争过程中,抗战歌曲不断升华广大军民的爱国主义精神。正是这样一种民族精神,为饱受战争摧残的中华儿女创造精神动力源泉,使之前赴后继地用鲜血和牺牲来捍卫民族的尊严,让和平的鲜花铺满自己热爱的家乡。
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些血肉丰满的抗战歌曲,不得不说这是一份具有艺术价值和时代感染力的艺术品。这些歌曲交织出一幅波澜壮阔的赵县一带人民抗日战争历史画卷。硝烟散去之后,只有音乐,是那场战争绝杀中唯一的永远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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