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正是适合吃梨润燥的时节。但是最近几年，市面上容易买到的梨，长得都很漂亮，吃起来却越来越没有梨味儿了。
是梨的品种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味蕾退化了？带着满腹疑问，我们前往国内知名的梨产区河北，拜访一位坚持生态种植的新农人——张慧玲。
这里的梨，有「梨」味
得天独厚的的水土环境，让赵州梨在历史上远近闻名。如今，仍流传着“中国梨看河北，河北梨看赵县”的说法。
赵县的梨有雪花梨、鸭梨、皇冠梨等多个品种。9月是皇冠梨上市的时节，慧玲忙得团团转。我们来到梨园，先见到了一位在这里帮忙的大姐。
大姐自己家里也是种梨的。她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们，自家的梨打了药，采收得早，但是不如慧玲的梨好吃：“我不爱吃自家的梨，好看是好看，没味儿。”
梨园里的皇冠梨已经采收得差不多了，大姐摘下了还套着袋的雪花梨让我们尝尝。饱满的汁水、满口的清甜，正是小时候能吃到的「梨」味。
原来，不同于涂抹膨大剂提前上市的梨，这里的梨在种植过程中不使用膨大剂，遵循生长规律，自然成熟，晚采摘20多天，以保证每颗梨达到成分成熟，梨的甜味更自然饱满。
/常规种植的梨，会把膨大剂涂抹在梨把儿中间，导致梨把儿发黑。图为在慧玲家新鲜采摘的梨，因为没有涂抹过膨大剂，梨把儿中间是青绿色的。/
我们问大姐，既然这样的梨好吃，她会不会学着慧玲的方法种梨。大姐却笑着说，做不到。打了药的梨，长得好看，上市也早，能卖得出好价钱。慧玲这样的种法，梨不好看，产量还低。辛苦却挣不到钱，这是她承受不了的。
这里的土，有「生命」
除了不用膨大剂，慧玲家的梨好吃，更重要的秘诀是：土壤好。这是千百年前赵州梨大名远扬的原因，也是慧玲努力的方向。眼见为实，她冒雨赶来，带着我们走进梨园里去看看。
/慧玲的梨园里遍地杂草，还有许多这样的酵素桶。/
雨后的梨园，我们都担心泥泞路滑。慧玲却告诉我们：“这个土不黏脚。”
松软，这是我们踩上梨园土地的第一反应。慧玲拨开杂草，让我们看看这里的土壤。连日的大雨并没有造成积水，土壤用手就能轻松刨开。
/园内的土壤，雨后依旧松软。/
慧玲的梨园采用酵素配以多种动植物源有机肥料为梨树提供营养，利用酵素等生物生态技术防治病虫害，并且保留了园内的杂草。果园内随处可见小虫，小池塘里还有金鱼和青蛙。
/我们的到来，打扰到了园内的小虫。/修复了土壤和生态环境，种出的梨才能味道浓郁，口感也更好。不过想要修复到这个程度，背后的辛酸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这里的人，有点「傻」
与许多新农人不同，张慧玲走上生态种植的道路，是跟在父母的后面。
张爸爸种了一辈子赵州梨。他发现，如今的收成越来越离不开农药、化肥。与此同时，梨园的土壤在变差，梨的品质也不如过去好。张爸爸模糊地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不长久的，但苦于找不到解决方法。
一个偶然的机会，张爸爸认识了一位提倡“自然农耕”的老师。遵循大自然的法则，不使用任何化学肥料、农药和各种生长调节剂以及任何有残害土壤的添加物——老师分享的这种理念，正是张爸爸想要的。
年，张爸爸和其他6户农人一起改用自然农耕法种梨。虽然老师再三提醒，采用这种种植方法的风险很大，前三年很可能没有收成，还难以找到销路，但张爸爸还是把家里的13亩梨园全部投入了进去。
“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张爸爸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然而理解他的人并不多，“我侄子知道了，都笑我傻。”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当年7月，梨园遇上了病虫害。只用酵素和水冲洗，效果跟用农药完全没法比，产量低已经是注定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采收，张爸爸信心满满地摘下了果子，让慧玲试吃。“他说，‘你尝尝，肯定好吃。”慧玲笑着回忆，“好吃啥呀，就是生瓜蛋子。”
产量低、外表难看、不好吃、卖不出去，这样的结果让大家备受打击。其他6家都退出了，但是慧玲的父母不愿意放弃。
四年之约
为了帮助父母一起种出真正的赵州梨，找回小时候的梨味儿，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7年的慧玲，决定回家投入到种梨“大业”中来。
“在哪儿工作都是为了做点事情。”慧玲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艰难的抉择，“我的初心，就是让更多人吃到健康的梨，更多人种健康的梨。”
她接过了父母手里的担子，根据老师给的框架，自己去摸索更多细节。
/园内的池塘不仅能调节小环境，还能驱蚊。/
找到防治的时间节点，寻找合适的酵素种类和物理驱虫方式，通过种植其他植物对梨园的小环境进行调节……慧玲做了许多功课，每一年都在改变种植的细节。
因为深知纯自然防治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慧玲一开始给了自己四年时间。今年正是四年之约的最后一年，然而年初的冻害，让本就不高的产量损失了8成。
“不可抗力因素太多了。”慧玲告诉我们，“哪怕是遇到好年景，采收期下雨也可能影响梨的口感。”
从种到收，问题还很多：能不能找到渠道；能不能卖出好价钱；产量不稳定，怎么和大平台合作……
“有时候遇到难题，真的很灰心。但是第二天醒来，就会继续去跑、去想办法。”慧玲说，“现在已经一年比一年好了。我相信前方总会有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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